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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09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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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樂宮。

舉國為先皇守孝,即使孕婦也不能例外,膳食極為清淡,偶爾為了胎兒著想,才添上一兩道葷菜,趙湛讓太醫院訂一份傷者要忌諱的吃食,而‘不求有功,但求無過’向來是許多太醫的原則。橫豎要吃得這麽淡的又不是他們,於是在好徹底之前,顏歡歡桌上的菜,都能將嘴巴淡出個鳥來。

腥辣食品更是大忌,容易留下傷疤一一檀紋和李氏看見顏歡歡背上的傷口時,哭得比她還慘,她倒過來安慰二人:“皮外傷,這不活過來了麽?別哭了,看你倆哭,我怪難受的。”

李氏瞪她一眼:“這也能說皮外傷!你別哄娘親了,王太醫已經跟娘親說了,那個畜生將整把劍捅進你背上……這傷得有多深啊……”說著又掉下淚來,平日體面得從不大笑的夫人,在女兒出事後,將前半生忍過來的眼淚都要流幹了。

檀紋趕緊替她擦眼淚,可是她自己眼眶也紅了。

顏歡歡對著這倆心疼自己的,卻是忍不住笑意,高興得像心裏抹了蜜似的一一這個時候,她有點明白趙湛聽自己說好話,哄他高興時的心情了,被人愛著,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。她定定神,左手搭在娘親的肩上,溫聲:“再驚險,我也挺過來了,以後就是宮裏的娘娘,有救駕之功在身,孩子快出生了,就算失寵,過的也是好日子……”

這哄人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李氏截住了話:“傻孩子,說什麽晦氣話!”

“好好好,”顏歡歡舉起雙手投降:“是我說錯話了,娘親,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,女兒要開始享福了,以後要過上大金鏈子小項鏈,一天三頓小點心的日子的了,你不替我高興嗎?”

【大金鏈子小手表,一天三頓小燒烤~】

‘行家呀兄弟。’

【客氣客氣。】

連系統也來參一腳,傷感的氣氛便被破壞了大半。

“皇上待你好,娘親自是替你高興的,”

李氏抹眼淚:“太醫說,你這傷口,怕是要留下疤痕,雖然不是在臉上,可姑娘家的,娘親只怕皇上以後嫌棄。”

顏歡歡更是失笑:“皇上不是這種人,何況,為皇上受的傷,那能叫破相,能叫傷痕麽?那是榮譽,那就是在背上的誥命!”

為了讓娘親將這心頭大石放下,她什麽胡話都說得出來,語調激昂驕傲,好像下一秒就要為大晉征戰四方,統一天下。好說歹說,總算是讓李氏半信半疑地放下心。李氏嘆氣:“從你出嫁起,娘親就沒有一天是不擔心你過得好不好的,可是娘親無能,你便是過得不好,娘也無能為力,以前是王爺側妃,等清兒出息了,還能為你搏得一份敬重,可是進了宮,成娘娘了……”她伸手,撫摸女兒嬌美的臉龐,嘆氣:“當年選秀就盼著你別讓皇上選中,怎麽兜兜轉轉,還是進了宮。”

宗室官家裏,哪個不盼著女兒高嫁,或是被皇上選中有出息,李氏倒好,只希望女兒有平凡的幸福。

顏歡歡低笑:“無妨,我正喜歡這種富貴日子。”

這年紀,一季一個樣,比起出嫁前,她出落得更加漂亮,身材拉長,五官長開一一李氏不禁唏噓,女兒長成女人了,語氣一緩:“你有自己的主意,娘親就不多說了,既得皇上青眼,是你的福份,以後好好伺候皇上,別惦記家裏,千萬別想著替清兒討差事,招了皇上的厭,男人最不喜歡女人在他身上打這些好處的主意。讓他跟他爹自個想辦法去!你跟清兒感情向來好得不得了,娘怕你著急他前程,娘親就你們兩個孩子,他是男孩,想要什麽得自己去拼,娘親和你爹都跟他說過,絕不能抱著妹妹在宮中得寵,就能方便行事的念頭。”

想到大哥,顏歡歡忍不住笑:“娘親,大哥的性格我還不知道麽?”

要是她費盡心思給他討好處,以顏清的性子,說不定會跟她生悶氣。

只是,二人怕是沒有見面,鬧別扭的機會了。

“放心吧,皇上要用誰,自有他的主意,我哪能幹涉。”

得了女兒保證,李氏才徹底放下的來,抓緊珍貴的相聚機會,絮絮地談上許多話。

在人情社會摸爬滾打多年,華夏娛樂圈又是最看人情的地方,顏歡歡對怎麽利用人情豈會沒經驗?簡單來說,不知恩圖報的人,就算怎麽耳提面命自己為他做出過多少貢獻,他都不會動容,不如省點功夫。而會報恩,或是對欠人情渾身不自在的人,則不需要提醒他們。

或者說,不應該提醒。

恩情,每提醒一次,即使不去使用它,也會次次貶值,甚至生出逆反的厭惡心理。

不少三觀正常的人,就是被這種天天追著還人情的人逼成了白眼狼。

而救駕之功,更是不應該拿出來說事。

畢竟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,為皇家賣命,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,說多了,那感動就淡了一一顏歡歡根本不怕‘破相’,甚至希望背上能留下疤痕,面積小不影響美觀,但又足夠鮮明,時刻提醒皇上,她願意為他去死。

一個人,對願意為自己去死的人,總會心軟幾分。

聽著娘親訴說顏府的日常瑣事,顏歡歡想起剛穿越過來的日子一一對她來說,是十年前的事了,已經記不太清楚,所有細節都模糊化成一段詩意的溫馨,藏於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。沒有男人能讓她不計較得失,願意為之付出一切,而顏府有三個人能夠讓她這麽做。

顏歡歡捏了一把自己的肚子,暗忖,以後,要再添上一個愛吃冰粉的小萌物了。

半個月過去,她的傷口好得七七八八,終於可以告別每夜換藥時,背上火辣辣的痛楚。

隨著先皇的送葬隊伍進了陵墓,將要冊封後宮,前朝似乎也從統治者的更疊陰霾裏走出來,對新皇的後宮形勢更感興趣,顏歡歡的父親顏木,亦從一位清廉的老透明,一下子招了許多關註,連往日瞧不起他,覺得他不會來事兒的人,都對他殷勤可親了起來。

誰都知道他女兒得寵,又懷有身孕,有這麽個助力在後宮,早晚要被提拔,這就換一副態度對他了。只是顏木是迂腐的讀書人,雖有能力,卻是最不習慣人情來往,阿諛奉承,才會一直待在這不上不下的位置,對身邊人突然大變的態度,不但沒有飄飄然,反而越發低調。

趙湛看在眼內,只暗暗稱奇,顏歡和她爹的性子是一點都不像,她雖守規矩,但卻經常得寸進尺,只要他稍作退讓,她就會立刻打蛇隨骨上,撒嬌討好。他沒說過的是,他其實覺得,顏歡和皇兄有點相像,一樣喜愛逸樂,大膽求歡。

……下一秒,他就被自己這個聯想逗得失笑。

冊封大典將至,變著法子來打探情況的人多如過江之鯽,趙湛煩不勝煩,他倒是光棍,樂於沈迷書房一一前朝暗道不妙,前太子熱愛女色,這位新皇,卻對女色好像不太感興趣,整整半個月,除了午後去長樂宮和聖母皇太後的體和宮坐一坐,連寵幸紀錄都未有一筆。

大晉重孝,但根據華夏‘只許州官放火,不許百姓點燈’的傳統,皇帝孝期縮短極多不止,而且愛守不守,真不守,言官除了威脅一頭撞死,也奈何不了他。

新皇卻是個難得的乖孩子,不但每日茹素,婉拒一切玩樂,連禦花園也不曾逛過,容妙真調侃他:“皇上,這禦花園裏花開正茂,不在最好的時節裏賞一賞,真是太暴殄天物了。”

禦花園裏的花,不過是從端親王府裏接進宮的女人而已。

趙湛一頓,倒不介意他輕佻的言辭,沈吟:“朕在這宮裏出生,寒暑十數載,禦花園哪處開什麽花,何時會開,恐怕比後宮女子還要熟悉,你若是感興趣,朕也不妨特許你進去逛逛。”

外男進禦花園,大逆不道,但皇帝不在乎,別人也是拿他沒辦法。

容妙真卻是拒絕的:“皇上這不害臣麽?”

“何以見得?”

“臣前腳還沒踏進禦花園,後腳就被臣父打斷了。”

從如山奏折裏擡起頭來的趙湛睨他一眼,輕笑:“打斷愛卿狗腿。”

“……”

伴君如伴虎啊!

容妙真痛心疾首了好一會,見好兄弟又再度沈迷進奏折裏,便轉移話題:“這……那個娘娘,皇上打算封個什麽位份?”

“誰讓你來打聽的?”

趙湛頭也不擡,無責怪之意。

“我吃飽了撐,好奇。”

容妙真看向皇上,目光坦誠而真摯,然後被趕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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